月夜徒蝶ஐ翎凜

　　時針緩慢前行一格，滑過了九字頭指向十，機車的轟鳴聲在不遠處慢慢停下、消失，還給一片寧靜，餘下的則是燈火閃爍中，不甚清晰的電視劇撥放聲。

　　虞夏牽著機車一步一步走回虞家宅院，將機車停妥後，微皺起眉頭望著客廳處的亮光。

　　應該暗下的時刻卻明晃晃的亮著，委實有些不太尋常，但又沒有接到虞佟的電話，想來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太糟糕的事。

　　仍然習慣性地放輕腳步打開門鎖走入玄關，眼前的情景讓他有些不解。

　　虞佟坐在沙發上耐心地安慰著雙眼明顯紅腫的虞因，桌上凌亂地散著虞因的作業本和課本，小小的腦袋埋在作業中間，一筆一筆的寫著。

　　雖然說以前自己和虞佟也不是沒有玩太晚而導致半夜趕作業過，但虞因現在也才不過八九歲，區區一個國小二年級的年紀，作業就算再怎麼晚寫也不可能花費那麼長的時間到了十點還在趕吧？虞佟可是準時下班接小孩回家的啊。

　　「夏，你回來啦。」虞佟溫和的面孔露出微微笑容。

　　「二爸……」怯怯地從作業中抬起頭喊了一聲之後，隨即繼續埋頭一筆一劃努力地寫著。

　　「嗯，我回來了。」將門扉闔上，脫下鞋子後踏入客廳，走道虞佟的身邊，撈起聯絡簿翻了翻，「怎麼到這時間還在寫作業？阿因你看電視節目看到忘記寫作業嗎？」

　　「才沒有，是作業好多寫不完。」虞因悶聲回答。

　　「從八點就陪他寫到現在了，中間也就讓阿因去洗了個澡。」虞佟微微苦笑地說。

　　將聯絡簿翻到今天的日期，看到上面一行行的注音混著中文字虞夏放慢了速度才讀清上頭有些連在一起的內容。

　　「出這麼多作業給小孩寫幹嘛啊。」看著上面的國語生字造詞造句、英文字母三遍、數學作業本還有自然習作作業，虞夏皺起眉頭，才小二而已有必要嗎，「還有多少沒寫？」

　　「英文字母還有一遍。」有些不滿意自己寫的字母，拿起橡皮擦將Z擦掉的虞因，重新又寫了一遍之後回答。

　　「不用寫了，去睡覺！」抽走虞因手上的鉛筆，看到小小手掌上紅腫的印子，再度皺起眉頭。

　　「沒寫完會被老師打手心啦。」虞因有些著急地站起來，想要將鉛筆給搶回去，奈何身高根本不及虞夏的腰間，根本不可能搶得回。

　　「阿因，我們先去睡覺好不好？不然明天上課會打瞌睡的，作業的事我會跟老師溝通，讓他不要打你的手心，好嗎？」虞佟雙手放到虞因的肩膀上，溫和地說著，那商量的語氣顯然這些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

　　「可是……」其實已經早已經有睏意的虞因猶豫起來，也正好打了個哈欠。

　　「聽你大爸的，先去睡覺，明天絕對不會讓你被打手心。」將鉛筆放回鉛筆盒中，再把擦子給收進去，虞夏伸出手揉了揉虞因的頭髮。

　　看著大爸跟二爸相同的神色與面孔，虞因很成熟的思索著只剩一遍的英文生字，明天早自習應該可以寫得完，反正也有其他同學常常這樣做，思及此，虞因放鬆了神經，揉起雙眼，抱了下眼前的大爸和二爸，「好……大爸，二爸，晚安。」語氣中，已經有了濃濃的睏意，顯然是放鬆下來後，精神已撐不住。

　　「佟你把阿因抱去睡吧。」又拍了下虞因的頭顱，虞夏開始收起桌上的作業本漢課本。

　　「別讓人家太難做。」點點頭，也不給虞因獨自走上樓梯的機會，將虞因抱在懷中站起，虞佟淡淡地開口。

　　「我盡量。」顯然知道虞佟指得是什麼，虞夏有些敷衍似的回答。

　　將課本與作業本都收進虞因的書包後，虞夏瞪著那本聯絡簿那塊家長意見的欄位許久，最終決定抬起筆直接寫下，『才小二而已，作業不用出太多給小孩，小孩子就該快樂學習快樂玩，出一堆作業讓小孩子寫上兩三個小時是你的問題，阿因作業沒寫完是我讓他別寫的，不准打他手心，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打電話給我。』

　　在簽名處虞佟的簽名旁邊加上自己的名字之後，虞夏滿意的將聯絡簿和桌上的作業本、課本等放進虞因的書包，關掉客廳的燈源轉身上樓。

　　闔上虞因房間的門板，虞佟看向就站在門外靠著牆壁的虞夏，使了個眼色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拿下眼鏡，眼前的景象朦朧不清，但多少也習慣的虞佟只是揉起眉宇間的中心，想壓下疲勞的酸澀感。

　　見狀，虞夏走到虞佟身後，像是將虞佟攬在懷中，雙手壓在虞佟的太陽穴上，放輕力道地繞圈按摩。

　　感受著虞夏手掌上的溫度，許久，虞佟低聲地說：「今天趁阿因洗澡時，我有跟阿因的老師談過，她說現在很多小孩子都有上才藝班、補習班，像阿因這樣的……不努力學習會跟不上大家的進度。」

　　「所以呢？你想送阿因去補習？」虞夏直白的開口問。

　　沉默了半晌，虞佟搖搖頭，「書不用讀得那麼辛苦，我不認為小孩子就是要會讀書才是好的，而且……」

　　「而且她也不會贊同。」

　　虞佟聽到虞夏接下的話語，扯起的嘴角有些無奈、有些苦澀。

　　雖然他和虞夏、還有她，以前的成績都不錯，但是的確、虞夏說對了。

　　「我也不同意你送阿因去補習，雖然說以後阿因的成績可能會不太好，但讓小孩童年充斥成績要好以後才有用的世界，這反而剝奪了童年的快樂，讓他開開心心的學習，開開心心的玩樂，等到他有目標時，不用別人催促他自己也會認真努力。」虞夏再度開口說著，其實他也知道虞佟的無所適從，這也算是當爸爸的通病吧，擔憂這、擔憂那的，完全失了平時的與從容自在。

　　「嗯。」

　　「夏，你剛剛寫了什麼？」雖然大抵上有了猜測，但還是再詢問一遍。

　　「……」這次換虞夏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不太情願地開口。

　　聽完虞夏的話語，虞佟苦笑地回應：「老師會家庭訪問的。」

　　「那就讓她來。」冷哼一聲，虞夏如此回答。

　　無奈地搖搖頭，也沒有打算返回樓下去修改聯絡簿，虞佟只是催促虞夏快點洗澡休息後就熄燈就寢。

　　翌日，果真被要求要家庭訪問的虞佟，在虞夏的搶話回應後，又隔一日才在渾身是血中接受這一次的家庭訪問這件事，已經是後話了。

　　作者的話：

　　我也好想當大爸二爸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