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徒蝶ஐ翎凜

　　叩──叩叩──

　　還不待虞佟說些什麼制止的話語，憤而怒氣升騰的女性也還來不及反駁之刻，會客室的門先被敲響。

　　「請進。」

　　門把被轉動開來，一個穿著警服的男子牽著一個小男孩站在外頭。

　　「阿因。」虞佟站起身，輕喊。

　　而虞夏也歛下神色，暗自收斂了銳利煞氣。

　　「大爸、二…叔叔，你們回來啦。」抬起小腳部進門的虞因動作頓了頓，才轉頭望向女性，「……老師好。」

　　虞佟走到門口處，蹲下身，摟住虞因的小身子，「阿因你吃飽了嗎？作業寫得怎麼樣了？」

　　反手回抱住的虞因微微仰頭看著虞佟，「剛剛吃飽，生字寫完了，數學還有六題……」總覺得大爸好像很不開心……

　　虞因的小手觸碰著虞佟的臉頰，有種安撫意味。

　　感受到小虞因的關心，虞佟無聲地笑了笑。

　　跟著走過來的虞夏，臉色柔和些許，爾後輕輕拍了下虞因的腦袋說：「去寫完，等等我們就回家。」頗有不讓虞因繼續待在這裡的意味。

　　看到虞佟跟虞夏和平時有一點點不太一樣的感覺，虞因很自覺得說聲好，乖乖地轉身走出。

　　「佟、老大、還有阿因老師，你們慢聊。」

　　在阿義帶上門前，一個小腦袋僅露出半顆，「那個、大爸二…叔叔，晚餐在休息室桌上，要快點吃喔，不然肚子餓會沒有力氣工作，老師也是、再見。」話一說完，那小腦袋頓時一縮，然後傳來小小步子跑開的聲音。

　　外頭的聲音隨著關門的動作而阻絕於門外，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警察，是有關民眾福利、健康、道德、安全的國家行政。」虞夏朗聲開口，目光犀利、聲音沉穩，「我們的任務在於維持公共秩序、保護社會安全、防止一切危害，並促進人民福利。」

　　訴說著自身存在意義，堅定的意識從目光中透露而出，「林老師，在您心中的警察是什麼意義？」

　　「……很抱歉，或許我真的不自覺偏頗了，但我仍然覺得這個地方非常不適合孩子，這裡維護正義打擊犯罪，卻也會讓孩子看到太多他們這個年紀不應該接觸的。」女性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初次踏入警局的她都會看到警察滿身鮮血的一幕，那孩子呢？又曾經看過多少。

　　虞夏青筋鼓起，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暴躁。

　　他跟佟身上噴到一堆血又不是他們故意的，路上救個人哪有美國時間打理儀容。

　　早已經鎮定下來的虞佟微微一笑，提出邀請，「林老師，您想參觀一下警局嗎？或許這樣才能讓您了解，為什麼我們敢讓阿因下課後短暫地待在這裡。」

　　「好。」

　　就算是警局，也有很多事情的運作是表面上從來都不可能會看見的。

　　參觀完能給外人看見的部分後，女性的腦海意識中默默浮現這般想法，她所設想可能看見或不應該看見的部分，一點兒也沒外漏，嚴謹地設防。

　　再次回到會客室以後，場面已經變成虞家兄弟兩人的主導，「虞因安全問題的考量我們從未忽視過，什麼能做什麼不能、真遇到時又該怎麼做，我們無法改變職業本身讓阿因出事的可能性，但我們必定教導如何預防與降低。」

　　「我們克盡職責，林老師，您呢？是否也該衡量一下您的教學方式？」

　　「我會好好考慮一番，但是我不可能只考慮到虞因一個人的情況。」女性一點兒沒被虞夏冷然地面部表情給嚇到，畢竟那張臉……實在太嫩了點。

　　她從業二十多年，什麼樣的家長沒見過，眼前這兩位只不過算是年輕的新手父親與叔叔而已。

　　「好，謝謝，麻煩您了。」虞佟微笑著到謝。

　　「不會，今日的家庭訪問讓我也收穫良多。」女性點點頭，端莊地站起身，「那麼請容許我先告辭。」

　　雖然今天她沒辦法說服兩位家長不再帶孩子來警局，但承諾減少不必要的次數以及她本來擔心的課業問題都有得到解答，那麼這一次的家庭訪問也算是完成了。

　　「請。」

　　跟著站起身的虞佟和虞夏一起將女性禮貌地送到警局外，目送對方離去後，才轉身回到警局繼續原本應該做的工作。

　　一周以後。

　　「二爸，我覺得我們老師變得好奇怪。」下課後回家的路上，被虞夏揹在背後的虞因摟著虞夏脖子說。

　　「為什麼？」

　　「因為犯錯之後罰寫的次數變少了，老師的臉也不在天天繃著像個老太婆，可是……」小小的臉蛋竟是糾結。

　　「可是什麼？」

　　「跑操場好累，老師說我們精力太旺盛所以才會調皮搗蛋，跑圈跑多一點就不會調皮，上課打瞌睡是因為沒精神，跑圈跑多一點就不會沒精神，考試沒考好罰寫記不住，所以一邊跑圈一邊被課本比較容易記住。」虞因一項一項的說著原因，越說越沒精神。

　　虞夏一聽，了然的問：「所以你今天跑了幾圈？」

　　難怪臭小子今天連這點路都不想走，賴皮都要賴到他身上。

　　「……三圈，數學跟英文考卷寫錯好幾題。」以前是寫到手快斷掉，現在雖然不用寫那麼多，但是變成腳快斷掉好像也沒有比較好。

　　虞夏嗤笑著說：「這麼點運動量你就不行了？以後多跑幾圈練練肺活量。」

　　「可是我以後都不想被罰了。」虞因扁著嘴回應。

　　「那就努力吧，小子。」

　　「喔……」

　　虞夏想，這個老師還滿有辦法的，雖然他覺得虞因以後還是會考不好要常常跑圈，但這種健‧康‧運‧動他是一點反對意見也沒有，讓虞因減減肥順便看能不能長高一點，以後牛奶也多喝一杯好了。

　　「二爸，其實老師還問我說，想不想要一個新的媽媽……我跟她說我不要，我有去天堂的媽媽、大爸跟二爸就夠了……」虞因的音量越來越小，困頓聲音最後是輕微鼾聲響起。

　　「嗯，不要就不要。」

　　反正他也還沒有結婚的想法，至於他哥，可能都還沒有走出來吧……

　　虞夏揹著虞因，看向不遠處虞佟邁開腳步迎上來的模樣如此想到。

　　夕陽襯托下，三人成行的影子無限狹長。

　　現在這樣，就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