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儀容,看不出落淚後的紅腫,並且再次準備好要帶回家的物品以後,褚冥漾並沒有急急忙忙就衝回家,而是先讓冰炎利用移送陣到台灣中部某一著名的花市附近,買下一大把康乃馨組成的美麗花束,才讓冰炎捧著它回家。

  進門前,褚冥漾看似鎮定地轉頭問著:「學長,需要心理準備嗎?」

  「沒必要。」

  「要進去了喔?」

  「囉囉嗦嗦廢話那麼多幹嘛,開門。」不知道該說是詭異還是駭人的複雜眼神瞪了過來,「還是你後悔了?」

  「才沒有。」連忙反駁之後,搭上門把時,褚冥漾還是下意識地做出深呼吸再吐氣的行為。

  「磨蹭什麼,還不快進來。」又是一次通靈似得,完全算準他們回家時間的褚冥玥直接開門,美眸凌厲地睨著兩人。

  目光落在冰炎懷中那一大把康乃馨時,幾乎無聲地輕哼,「還算有點腦袋。」

  「……」這算是基本常識吧?

 

  隨著褚冥玥的腳步走向客廳,如擂鼓的心跳卻奇異地在看見白玲慈的那一霎那平靜下來。

  「爸、媽,我們回來了。」褚冥漾扯開一抹笑容,「媽,母親節快樂。」

  將手中的蛋糕和禮物提袋放到桌上後,用眼神示意著冰炎也上前打招呼。

  「褚伯父、褚伯母。」冰炎勾起得嘴角帶著真心祝福,「祝褚伯母,母親節快樂。」

  看著捧到眼前那一束幾乎手都快要抱不下,得用兩手捧著的康乃馨,白玲慈稍顯僵硬地臉龐微微柔和一瞬,但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垂下眼眸,冰炎低聲說著:「褚伯母,這是我第一次過母親節,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很抱歉。」蹲下身軀,冰炎仰起頭看著白玲慈,想到幼年時期也是這麼看著自家母親,平素幾乎冷凝無溫地眼神中帶著懷念,「我沒想到褚伯母今天會邀請我過來,但是我真的很高興,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很感謝您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再一次體悟到母親的慈愛。」聲音有些乾澀,還說著誰也沒聽過的孺慕之情。

  「冰炎,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白玲慈終於開了口,只是聲線依然哽咽,「但是能不能請你把漾漾還給我,你們都還小,一定有辦法改過來的。」

  「媽!」褚冥漾一時情急,猛地學著電視劇那般直挺挺地跪下,然而張口先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歉意與感謝,「謝謝您,也對不起,從出生開始我就比一般小孩還難帶,又時常出入醫院讓妳擔心受怕,以後還會讓您承受他人無法接受的異樣眼光,對不起。」

  「可是我改不過來的,您也知道我自幼就比別人衰,交不到幾個朋友,還被取了一堆難聽的綽號,沒有人敢跟我再一起。但是這一切從遇到學長以後就改變了,他帶領我走出一條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他教導我學習新知,告訴我改變由心開始。」

  「這些年我不再常常出入醫院,不再讓您心驚膽戰地怕我又受到傷害,逢年過節也有好多朋友來家裡面一同歡樂玩鬧,都是以前不曾有過,也無法想像的,所以我以為我已經跟平常人沒什麼不同了。」褚冥漾閉了閉眼,眉宇間染上一絲痛苦與難受,只是已經釋然許多,「可是……前幾年,發現自己喜歡的竟然是同性時,我還想著老天爺到底又有多少事情要考驗我,為什麼連喜歡一個人也非得是個男人不可?我不斷逃避這個事實、還差點想不開,是學長救了我。」

  褚冥漾知道這一番話有許多斷章取義的地方,但是有太多事情需要隱瞞著父母,再加上他需要的是爭取認同,因此他誇大說法,將所有光環全部往冰炎身上套。

  「爸、媽,原諒我從以前到現在,或許直到老去都需要你們一直操心,因為我只要颯、學長,也只接受學長一個人,沒有他,也不會有其他任何人了。」

  聽到褚冥漾說到他喜歡的是個男人時,白玲慈無法克制情緒地開始哭泣,只是知曉褚冥漾的想法以後,即使無法接受,卻也開不了口,強逼兩人分手。更何況這些天以來,冰炎一直來找她陪她,說著心裡話,又不斷說著以往他與褚冥漾的相處,雖然只是日常生活點滴,但是她聽得出來,他們倆個是很認真地要過一輩子,不是圖個新鮮,打算玩玩而已。

  身旁一直顯得冷靜,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褚項,攬過白玲慈的身子輕拍背脊,半晌,才開口道:「其實我覺得,就算漾漾喜歡的是個女孩子,也沒有人敢嫁過來吧,又笨又倒楣,還是別禍害人家閨女了。」

  「爸……」

  嘆一口氣,褚項語氣有些無奈,「雖然我搞不太懂你們三個人到底在做什麼工作,什麼公會任務,還滿世界到處跑,但起碼我知道沒有一點實力,碰上你們都太危險,如果身邊的另一伴沒辦法分擔,那不如不要比較好。」貌似已經看開的褚項,理智的分析著。

  「爸你、──!」

  「褚項你什麼意思?什麼危險!」

  「我也是滿世界到處跑的人,碰上你們幾次不奇怪,要不是我說我是小玥和漾漾的老爸,大概也被你們的組織給用上不得見光的手段了吧。」說著下一秒就有可能被竄改記憶的話語,褚項沒有絲毫懼怕與驚嚇情緒,反倒是冰炎與褚家姊弟被這番話嚇到還回不了神。

  「不過以後你們可以不要在大街上喇舌了嗎?你老爸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跟你媽都還沒幹過。」對此反而比較不滿的褚項轉過頭看向白玲慈,「老婆,孩子們都大了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就不要管那麼多了,你覺得我們再生一個怎麼樣?」

  「要生你自己去生啦。」大叫後,一把奪過冰炎手中的那束花砸向褚項。

  驀然回神,看著空落落的手掌心,搞不懂白玲慈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的冰炎顯得有些呆傻。

  「好了,都起來吧。」拉起褚冥漾和跟著同一時間下跪的冰炎,白玲慈終究不捨得孩子受苦難,「我不懂兩個男人要怎麼過一輩子,我只知道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過得痛苦。」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割哪一邊都疼,你們兩個如果真的決定了,那就做給我看,讓我看看你們的決心。」眼角依然帶著淚水,可是從來沒捨得打罵過孩子的白玲慈還是選擇軟下自己的身段、退後一步,「你爸說的話我聽不懂,可是我也知道你們三個都瞞著我很多事情,學校、老師、工作,哪一個都不能說,我也不想強求,只是有一點你們都得遵守,那就是平安健康,知道嗎?」

  「知道。」

  「褚伯母,謝謝您。」

  垂頭看著眼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冰炎,白玲慈輕輕地又嘆口氣,「雖然我還沒辦法接受你們兩個的關係,但是我願意當你的母親,你呢?願不願意認我。」

  「真的、可以嗎?」

  沒有得到完全的承認,還必須接受進一步的考驗前,卻意外收到白玲慈的善意,冰炎反而有些退卻。

  「可以。」

  望著那雙淚水盈潤過的眼睛,眼角帶著細微皺紋,卻散發無比慈愛,那屬於一個母親的真誠心意,不摻虛假、並非戲弄。

  「媽……。」冰炎幾度開口張合著,最後終於嘶啞著聲線喊出來。

  發現白玲慈恍惚一瞬之後只是微微頷首,卻沒有反駁冰炎說他喊錯,褚冥漾開心地微微彎起嘴角。

  其實媽已經開始接受冰炎了吧,只是需要一個藉口來說服自己,也用來抵禦外人的嘴碎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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