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徒蝶ஐ翎凜

　　待凡斯與亞那離開不久，褚項與白玲慈也正巧攜手回到家中。

　　幸而學長還未啟動移送陣法離去，否則開門的下一秒絕對會把爸媽給嚇暈吧。反被開門聲給嚇到後連忙轉身的褚冥漾不由得慶幸地想著。

　　只是褚冥漾並沒有注意到率先走進屋裡的白玲慈在看到冰炎的時候，那一剎那間臉色微變、僵硬了身軀而慢下大半拍的腳步；更沒有注意到正對著大門口的冰炎注意到這瞬間之後的神情。

　　「漾漾的學長，辛苦你還送漾漾回家來啊。」努力讓自己神色顯得自然，白玲慈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只是顯得有些客氣過了頭。

　　被掩蓋成墨黑色瞳孔的雙眸一點兒也不錯漏的將此情形收納入眼底，冰炎仍不動聲色，禮貌地回應：「不用客氣的，褚伯母。」

　　貌似因為稱呼問題，白玲慈突然顯得有些遲疑，「冰…炎……嗯、我直接叫你冰炎可以嗎？」

　　經過老媽這一問，褚冥漾才發現這麼多年來老爸老媽幾乎跟自己平時一樣都稱呼學長為學長，只不過前贅詞加上一個自己的暱稱；而冰炎這個稱呼，以前只有褚冥玥喊過幾次。

　　「當然可以。」學長輕輕點個頭。

　　輕咳一聲，白玲慈神色有些尷尬、卻又帶著困惑，「那個冰炎啊、今天是清明節，你不用回家掃墓？」

　　對齁，差點忘記學長以前說過他的父母親已經不在的事情，只是剛剛才見過亞那和凡斯，總有一種不真實感。不過回家掃墓……學長可以回冰牙族嗎？褚冥漾偷瞄冰炎一眼。

　　冰炎聞言一愣，像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慢半拍後，才回答道：「晚一點我會去的。」

　　咦？！

　　「那麼我先走了，褚伯母、褚伯父再見！」

　　學長你、真的要去？

　　褚冥漾愣愣地望著冰炎，眼中神色頗為複雜。

　　白玲慈看著褚冥漾與冰炎的眼神交流，幾乎細不可聞地嘆口氣，開口道：「漾漾，送你學長一下。」

　　「啊、喔。」

　　聽到這句一話，加上方才的表情與說話口氣，冰炎幾乎可以肯定，褚冥漾的母親肯定多少有發現他與褚冥漾的關係並非學長學弟或是朋友而已，然而現在並不是什麼攤牌的好時機，最近要找個時間正式上門拜訪一下了。

　　相偕走出家門外，冰炎選擇一個能讓屋內觀察到的角度停了下來，畢竟褚冥漾的母親已經發現些什麼，那也不需要太過避諱，或者增加不必要的擔憂。

　　「我會回去，和你。」冰炎勾起一抹淡淡地柔和的笑容，輕輕拍了下褚冥漾的頭。

　　「欸？！可、可是很遠耶，學校又沒有放假……」微微仰起頭看向最後還是比他高出些許的冰炎，習慣性地拉起冰炎的手掌握住。

　　「放心，剛剛父親有教給我一個陣法，不會耗太長時間。」

　　「喔，那學長什麼時候要去？」我不知道我下午可不可以偷溜耶。

　　「晚一點也沒關係，不急。」

　　既然學長你都這麼說那就晚點見了，學長。

　　「嗯，我先回黑館，你進去吧。」

　　望著冰炎消失在轉角的路口後，褚冥漾才轉過身走進家中。

　　「漾漾，把桌上的牲禮和水果提去車上，準備出發了。」

　　「那金紙跟香呢？」

　　「等等我會拿出去。」

　　「哦、好。」

　　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內到達了目的地，公墓。

　　等自家老爸將車停妥，一行四人下車後慢慢隨著人潮往公墓裡邊擠去。

　　褚冥漾從人潮的這端望著遠處那金紙飛天飄地，幾乎快一層樓高的熊熊大火吞噬著一張張金紙，旁邊一圈圈的鬼影手上則慢慢的堆出不少冥界通用的紙錢。

　　小心翼翼地努力掠過重重人潮鬼潮，褚冥漾提著水果跟在自家人後方，然後看著小鬆了口氣的自家老媽笑笑地說終於找到一個小空位可以放牲禮水果跟金紙。

　　在放水果到桌上的那瞬間，褚冥漾努力地忽略正坐在那個空位上大笑著吃東西的小鬼，然後利用它蹦跳起身的間隔空檔，不動聲色地將擺放水果的工作交給毫不知情的自家老爸，也盡量不去注意那一整群小鬼孩兒在桌上跳來跳去，還有旁邊一堆鬼搶食。

　　隨著家人捻上三炷香，正對著靈骨塔拜三拜以示敬意，又拜了真的坐在那邊吃貢品兼聊天的土地公、城隍爺等神明後，褚冥漾才將手上的香插入爐中，也不管因為手汗而留在手上的紅漬，直接隨著家人走入靈骨塔內。就像是每年的定例一般，每年的這天都要隨著自家老爸來看看祖先們，說些從前那時爺爺曾爺爺祖父們的事蹟，還有自家父親兒時的一些生活作為緬懷。

　　當然，在開眼後的每一年，褚冥漾總是帶了點古怪的眼神看著壇上的祖先們一起隨他聽著自家老爸講古，而今年也如同往年一般，祖先們各個眼中帶著懷念的神色，然後一邊和一旁的左鄰右舍七嘴八舌的插進話題內，口沫橫飛地說著從前如何，也不管自家老爸有沒有聽見他們在那邊糾正錯誤訊息順便稍帶自家老爸兒時記趣，當然也多虧如此讓他跟冥玥知道不少自家老爸兒時的糗事。

　　之後，再次一起帶著敬意點頭、雙手合十拜拜，最後在祖先輩們的歡送之下離去。

　　「小玥、漾漾，要不要吃點燒烤？那邊的小卷看起來不錯呢。」走出靈骨塔、收起貢品後，褚項興奮地指著不遠處的攤位說。

　　「不用了啦老爸，我還不餓。」愣了下，褚冥漾馬上搖頭回絕。

　　「我也不要。」褚冥玥也很直接的拒絕。

　　啊哈哈︱︱我想只要看得見那堆鬼的話，任誰都會吃不下的，除了那個攤販旁邊一堆流著口水的鬼，還有鬼虐鬼的情節，並直接將看起來就比較弱小的鬼丟到烤爐上煎烤，像是準備要吃烤鬼肉大餐……不過這點我可不敢告訴老爸。

　　「是喔，那…老闆來一串小卷一串甜不辣……」

　　看著老爸點東點西的背影，褚冥漾看了看四周，悄聲地開口道：「姊，你有沒有覺得那邊有點問題啊？」自從走進靈骨塔再出來後，褚冥漾總覺得北面的天空有那麼一絲不對勁，而且周圍的氣氛也有種不自然感。

　　「嗯，我去看看，你在這陪爸媽。」一樣也早已察覺的褚冥玥很乾脆地回答。

　　「好，姊、妳小心點。」

　　褚冥玥點點頭之後，很快就從人群與鬼群中不見人影。

　　「咦？小玥呢？」沒多久，提著一整袋燒烤的褚項牽著白鈴慈的手走到褚冥漾的身邊，也喚回褚冥漾遠望地視線。

　　「哦、姊剛剛說想去上個廁所，爸，我看天色有點陰，不然我們先回車上等姊吧。」

　　「等一下小玥會不會找不到我們啊？」

　　「反正姊有手機，真的找不到會打過來啦。」推著褚項的背脊，褚冥漾回道。

　　「也是。好吧，那我們先回車上。」褚項不疑有他的聽入褚冥漾的話，一行三人邁開腳步往停車場的方向而去。

　　天色越變越暗，烏雲迅速地飄來，綿綿細雨也灑落下來。

　　一邊吃著燒烤一邊和白鈴慈聊天放閃的褚項，終於發現車外天色陰暗的不像話，有點慢半拍地說道：「下雨了，小玥有點慢呢。」

　　看著北邊的詭譎天色漸漸蔓延到近處上空，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地褚冥漾開口說：「爸、媽，我下去找姊喔。」說完也不等回答，逕自拿起雨傘就下了車。

　　褚冥漾撐開傘，趁著自家父母沒注意時，低聲吩咐老頭公在車身與附近都放下結界，然後才邁開腳步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