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徒蝶ஐ翎凜

　　幾人溫馨聚首、細語交談，與左近友人們喧囂熱鬧的情景相比或許有些平淡，但是對褚冥漾幾人來說卻足夠享受，也不覺得無聊。

　　只是平靜總有被打破的一刻。

　　喵喵拉著抱著酒瓶不放的莉莉亞，後面跟隨拎著酒瓶的千冬歲和邊走邊喝的萊恩，蹦蹦跳跳得衝過來，「漾漾，來喝酒。」巧笑倩兮的說完後塞了瓶啤酒到褚冥漾手裡。

　　「褚冥噶、漾，我要跟你、決鬥！喝……」話還沒說完，莉莉亞就整個人搖晃著要倒在喵喵懷裡，卻半途被萊恩一把攬住腰部往自己懷裡帶。

　　「好了，睡覺。」直接扔掉啤酒罐的萊恩抱著莉莉亞坐到地上，大手撫上莉莉亞的雙眼低聲哄著，低啞的聲線沙沙地唱起英文歌謠。

　　「……你們剛剛喝了多少？」望著四人有的醉茫了，有的已然微醺地陷入自我世界，褚冥漾最後把目光移向看起來只有雙頰有些紅潤、眼神卻依然犀利的千冬歲詢問。

　　千冬歲微笑地比出一根手指頭。

　　一瓶就醉？是一瓶倒嗎？

　　「一口惡魔族釀製千年的地獄火燒酒。」千冬歲慢悠悠地說出答案。

　　還不等褚冥漾了解什麼是地獄火燒酒，下一秒喵喵就嘟起嘴巴嚷嚷道，「那個只有莉利亞喝了，我們都是喝啤酒，這個甜甜的比較好喝，才不要什麼地獄什麼火燒酒。」

　　「漾漾，乾杯。」舉起酒瓶，大聲的邀請道。

　　「好，乾杯。」褚冥漾微微一笑，與千冬歲、喵喵一起碰了下酒瓶，爽快地喝下一大口。

　　因為偶爾和衛禹會相約在海產攤、大排檔，十八歲成年的生日過後，與好奇的衛禹一起嚐試了啤酒的味道，然後發現酒量還算不錯，起碼幾瓶啤酒還不是問題，所以不怕這突如其來的灌酒行為，只是到底能喝多少，沒有實際大醉一場也不清楚。

　　「學長，你要喝嗎？」發現冰炎盯著自己的視線，褚冥漾很自然地將啤酒遞到冰炎嘴邊。

　　微微蹙起眉頭，冰炎推開那近在咫尺的啤酒罐，「不用。」

　　「呵。」不知道何時也出現在一旁，此時正坐在千冬歲身邊的夏碎突然輕笑一聲，吸引褚冥漾的注意力之後，眨眨眼說，「冰炎他啊、不能喝酒。」想起曾經發生的某件事情，夏碎語氣轉為調侃、又或許更像是在取笑冰炎的意思。

　　「為什麼？」褚冥漾好奇地問。

　　冰炎惡狠狠地眼刀子剮向夏碎，「夏，閉嘴。」

　　「行，我不說。」夏碎做出一個閉緊嘴巴的動作，但仍微笑著向褚冥漾建議，「漾漾還是私下訓練冰炎的酒量吧，不然你們大婚那天還是會眾所皆知的。」

　　酒精過敏？依夏碎學長的說法應該不是；酒後失態？好像也不像啊……難不成是有酒癖？！

　　正思考著冰炎喝酒以後到底會有什麼反應的褚冥漾，並沒有馬上意識到夏碎話語裡潛藏的台詞，直到腦袋轉了個彎，捕捉到大婚兩個字的剎那，差點被剛喝進嘴裡的啤酒給嗆死。

　　「咳、咳咳──」

　　突然咳了個驚天動地的褚冥漾淚眼汪汪地直拍著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臉頰上染出的嫣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咳到喘不過氣，還是因為夏碎理所當然地說出冰炎與褚冥漾兩人未來必定牽手走上結婚的紅毯。

　　「漾漾害羞了嗎？臉好紅。」眨著眼，臉色被酒色薰染得更加嫣紅的喵喵一臉嬌態地問。

　　「應該是吧。」千冬歲把眼鏡摘下來隨手一放，「我已經決定好要送什麼結婚禮物了。」露出一臉得意笑容。

　　「啊、千冬歲偷跑！我才準備一半！就是、唔──」

　　「……你們不是說要秘密準備，怎麼都講給漾漾聽了？」庚笑得有點無奈，伸手摀住喵喵的小嘴，以免酒醒時暗自懊悔說太多。

　　「都還沒決定的事情，怎麼就開始準備了啊……」臉色脹得通紅，褚冥漾摸著自己的臉頰，感覺好似在發燒。

　　「不是都見家長了，啊、難不成冰炎還沒求婚？」夏碎微笑著把身體開始有些搖搖晃晃的千冬歲一手攬住，讓他倚靠在自己肩膀上。

　　半歛起的眼眸下，誰也看不清千冬歲清醒與否。

　　「還沒。」捕捉到褚冥漾偷覷過來的目光，冰炎勾起一抹極淡、卻充滿溫柔寵溺的微笑，「他跑不掉的。」

　　我又沒想跑……

　　看到眼前白陵然輕咳一聲，瞇起銳利眸光，還用充滿凶殺之意的眼神瞪向冰炎的模樣，褚冥漾沒膽子把這句話說出口，只好在心裡偷偷回答。

　　這一輩子，我早已許給了你。

　　指針滑過，精密而精準的計時著，似是緩慢的移動卻還是讓人覺得時間流逝太快。

　　不一會兒就來到年末的最後，頂樓的喧囂也慢慢沉澱，不約而同地注意起那被放到最大的聲量。

　　「──最後一分鐘的倒數，讓我們一起來好不好？」

　　舞台上，主持人激昂的舉起手揮舞，對著舞台前、電視機前、此刻所有注意著的人們說。

　　「五九、五八、……」興奮的倒數聲，宏亮而整齊地充斥在整個空間。

　　這一份激動也感染了喵喵等人，學著下方的人兒手拉手開始大聲倒數著直到最後，「……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颯彌亞／冥漾，新年快樂。」兩人十指交握，相視而笑。

　　跨過年尾來到年初，新的一年、又象徵一次新的開始。

　　然而興奮的心情也就維持幾分鐘不到，所有袍級的手機、都有同樣一款專屬於公會最高級別的緊急任務提示音，卻在準備散會的此時，不約而同地響起。

　　平時聽到就已經繃緊精神嚴陣以待了，現下一聽到這般密集召喚袍級的手段，連半秒耽擱都不敢，火速接起。

　　『原世界北緯座標67.523917,172.213308俄羅斯埃利格格特根湖邊，五十秒後火流星群即將爆炸，冰炎／藥師寺夏碎／褚冥漾／休狄‧辛德森／席雷‧戴洛／席雷‧阿斯利安，立即前往支援。』

　　『守世界冰霜聖地北側連接通道四十九後開啟，五十五秒後火流星穿透封鎖網，安因／雪野千冬歲／萊恩‧史凱爾／哈維恩，立即前往支援。』

　　「收到。」

　　比起白袍和紫袍，正好都屬於前線戰鬥型黑袍的幾人，早已習慣緊急任務的步調，掛斷電話後，伸手將方才接電話時就一心二用傳送過來的黑袍拿起穿上，而無法自如做到的幾位、例如萊恩也在收起手機的下一秒看向千冬歲，等著對方使用移送陣一起離開。

　　至於褚冥漾則是立即拿起放在腳邊的背包，掏出兩件黑袍，將一件遞給冰炎後，自己也連忙穿上。

　　「連出來玩都帶著？」

　　「習慣了。」褚冥漾簡單回應道。

　　因為這幾年來的經驗告訴他，有備無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任務累積的時間尚短，又從未接過類似任務的褚冥漾此時並不顯得心慌，倒是讓其他黑袍們再一次加深對他的好印象。

　　日常生活方面已經刷得滿滿滿是一碼事，可不代表任務時候也還存有好分數，不過高標準的他們也知道得到史上最年輕黑袍的認同差不到哪裡去，但他們對於褚冥漾的觀念還停留在以前－－總覺得還需要多加關照的時候。

　　完全沒注意其他黑袍對自己又有新判斷的褚冥漾，憑藉過去從圖書館的藏書了解過這一類緊急任務發生時該如何應對，以及學院提供的教戰課程上，被教授用流星砸過好幾次的經驗中，提取出幾個臨場應該有的重點判斷來避免到場後的慢半拍。

　　畢竟他人生第一次被教授用流星砸的時候，因為完全沒有經驗判斷錯誤又閃避不及、被直接砸死的經歷非常深刻。

　　因此已經進入任務準備狀態的褚冥漾，吐槽、腦殘這一類的概念完全鎖在腦海深處，動作迅速而俐落地替冰炎扣上最後一顆鈕扣、而冰炎也正好整理完褚冥漾的衣領。

　　兩相對視的眼神中，褚冥漾看出了冰炎的滿意，於是不自覺得微微勾起嘴角的弧度。

　　在其他人不知道該不該表達此時還能秀恩愛必須燒燒燒的複雜眼神中，冰炎張開了傳送陣，帶領同一個支援地點的袍級們一起離開。

　　「戴洛上第一東南位，休狄南方位，北位冰炎持陣，夏碎阿利開第二守防大陣，漾漾持願之力護眾。」

　　一到達現場，凌空而站的光頭前班導那被法術放大的宏亮嗓音立即響起。

　　才剛確認方位的褚冥漾還來不及感受凍成冰的極冷，又被冰炎一次短傳送帶往正北位置。

　　「苑、邢宇、葛立絲、安琪兒上二波移轉四方位。」

　　「十六秒後火流星降，黎沚、清風、百流、封華升空。」

　　秒速拍下老頭公阻擋寒風侵襲，褚冥漾沒有拿出常用的白水晶，畢竟那是水妖精的祈禱法術，平時那加速逃逸版的雖然已經很靈了，可是在這種大場面感覺還是不太夠看，他是妖師、不是水妖精。

　　屬於妖師的心之言、心願之力是最佳選擇，不過這次要守護大家，簡單的持願之力效果加乘不大。

　　火流星群落下的位置雖然可以預估，但為了不被一秒砸死在中心，所以八方站位的距離很遠，目測過去每個人的身影幾乎只剩一個黑點，要張開的大陣也是超級巨大版本的，所需求的人員也特別多，光是北位就有一個黑袍三個紫袍加他這個插花般的黑袍，還有天空之上待命的袍級，粗淺預計五十人。

　　思及此，褚冥漾上拋一疊水符幻化冰雨四散，後拿出一顆深藍至黑的水晶，閉上雙眼、祈禱。

　　『依我願心，祈求任務順利，無人死亡。』

　　原本密密麻麻散在空中的光點似是找到目標一般飛向在場所有袍級，瞬間讓每個袍級就好像自帶光芒一般。

　　然而下一秒又隱去光影，只是那溫暖的洗滌與加持狀態依舊持續。

　　「五秒後第一波移轉。」仰望天空之上的目光緊盯著火流星墜落的軌道與速度，直到那刺目流光似是砸到頭頂上，光頭前班導才開口大喝，「開。」

　　幾乎不差毫秒，移轉大陣在話語落下的時刻直接開啟。

　　銀光瞬閃，巨大火流星再砸向地面造成巨震與強力破壞波前，便被移轉到處於鏡反位置、也就是守世界的冰霜聖地北側。

　　通道維持的分秒間，褚冥漾清楚看到破界搭檔千冬歲與萊恩的身影，顯然他們已經準備好再次打破結界，並且與其他袍級合力穩定連結的通道。

　　不需細看也知道那邊所開啟的，瀰漫著灰黑霧氣、還爬出幾隻小鬼的通道是相連獄界的惡鬼道。

　　平時恨不得關緊一點的結界通道，此時正是處理這堆火流星的好所在。

　　瞬間改變原世界地形是一回事，但若在原世界引起海嘯、大地震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處理不好接下來幾年的任務工作量又要翻上幾翻才是真麻煩。

　　「離二波移轉還有三十秒，來不及的全部破壞。」

　　話未完，光頭前班導第一個對著火流星群迎頭而上，霸氣十足的模樣完全不怕一秒就被大他幾百倍的火流星砸死。

　　立於天空之上的黑袍們也一個個迎向極速殞落的火流星。

　　深吸一口氣，褚冥漾掏出風符化做翅羽準備升空。

　　「褚！」分出一縷心神繫在褚冥漾身上的冰炎立即喊道。

　　「我在這裡待著沒用。」褚冥漾對著轉過頭的冰炎微微一笑，「我就上去幫忙緩速，不會太靠近的，別擔心。」說完，羽翼一搧帶動了氣流，幾乎被背上的翅羽籠罩的身影迅速升騰而上。

　　並未靠近交戰區，就在正北方位置向上飛，但卻越過光頭前班導等人的高度也不停，直到他們也幾乎成為一個黑點時，褚冥漾才停下來遠遠看著。

　　「漾漾。」悠然中帶點無奈的語調從旁響起，爾後白陵然的身影從半空中顯現，「脫力摔下去會死喔。」

　　「不怕，亞會接住我的。」對於白陵然知道自己的打算，褚冥漾一點兒也不意外，何況對方遠比自己精通這一方面。

　　白陵然無奈嘆息，「胳膊往外彎啊。」

　　本來只想看戲，可是現在不幫把手，真讓褚冥漾脫力躺上幾天休養精神，褚冥玥肯定會對著辛西亞嘮叨幾個月，還故意不讓他們過兩人世界。

　　至於冰炎可能會有的白眼與怒氣，白陵然傲嬌地表示直接無視之。

　　看到白陵然那一臉拿你沒轍的表情，褚冥漾露出白齒然燦爛一笑，「謝啦，然。」不需明講，也知道白陵然會幫一把的褚冥漾先行道謝。

　　也不再多言，兩人並肩而立，肅然以淨心，後掏出一把言靈紫符，以言控之。

　　『以我言而行，速而緩止火流星。』

　　『以我言而動，臨時爆裂碎。』

　　飄於周身、靈動環繞的言靈紫符秒速隱沒後，再次閃現已經臨近火流星，並以來不及阻擋的速度沒入其中。

　　不甚顯眼的透白光芒一閃，位於中央交戰區的光頭前班導第一個察覺火流星砸落的速度緩下半秒。

　　一秒後，甚至產生細不可見的裂縫。

　　無暇細想原因，機不可失的機會讓他毫不猶豫的以暴力破碎眼前那顆火流星。

　　裂成碎石的火流星依然恐怖，但破壞力已經成倍減少，至於四散得火流星相互撞擊後又會砸到哪邊去，不是他需要注意的，而是待在下方的袍級們所需解決的問題。

　　「八秒後，二轉再開。」盯著又慢下半秒的火流星群，為避開幾乎擦肩的碎裂石片而移轉身形的光頭前班導這才發現正北上方有一凌空而立的小黑點。

　　詫異目光順勢往下探看，才發現某個學生一點都不乖的跑離了位置。

　　「嘖，妖師果然很適合去搶銀行。」

　　應當是呢喃自語的聲量被法術放大後，與他一同處在天空之上的幾位袍級破裂火流星的準度差點就偏離中心點。

　　「烏鷲你在說什麼鬼話！」有著一頭比火芒還要艷紅的紅髮披肩，同樣列屬資深戰鬥黑袍的封華沒好氣的怒吼。

　　「抱歉啦，就是覺得學生畢業還給老師惹事很麻煩。」

　　「不是你自找的。」百流冷聲嘲諷道。

　　「歡迎黑袍和畢業學生回去蓋布袋的千年來就你一個不是。」風拂過一聲輕笑，利用氣流讓火流星自體燃燒的清風退到百流身邊，看著對方拉滿弓弦一箭射向看似近在咫尺、極速從身邊擦過向下墜落的火流星。

　　「好像很好玩，下次我也來試試。」爆掉一顆火流星，藉由反彈力道滑過清風和百流身旁的黎沚大笑。

　　幾秒前才破空出現，黑袍上衣有些微破損，看起來像是完成上個任務就連忙趕來支援的洛安正好聽到最後幾句話，頗為無奈地阻止：「你就別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