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徒蝶ஐ翎凜

日曆一頁頁的翻過，從開春到初夏，又過去幾個月。

敲下畢業論文的最後一個字，按下存檔鍵後，褚冥漾才輕噓一口氣，整個人往後倒向椅背，伸個大大的懶腰。

雖然距離正式畢業還有一段時間，但在冰炎的鞭策下，褚冥漾可不敢拖延到最後期限才匆忙送交。

如今只剩檢查和排版，也不急於一時半刻的褚冥漾這才發現時間指針已緩慢爬向七點整的方向。

摸著咕嚕咕嚕餉的小肚子，褚冥漾起身走出房間，未料門外走廊上也是一片昏暗。

「出門了嗎？」

褚冥漾隱約記得冰炎好像不久前進過房間說了幾句話，但正專注於畢業論文上的他卻不記得那時嗯嗯啊啊的到底回覆過什麼。

唔，錢包應該和背包一起放在書房內吧？

此前已習慣性打開走廊燈光的褚冥漾並未發現書房曾露出一絲光芒，還低著頭從褲袋內掏出手機準備打給冰炎問他要吃什麼，另一手則直接打開書房的門。

「咦？亞你在、......？！！」

......他想起來了，不久之前冰炎進到房間說的話到底是什麼。

因為安因教授臨時有事，所以今晚要幫安因代兩堂課。

「對不起我忘了你說過會代課……」

「沒事，正好也要下課了。」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時間，冰炎以為褚冥漾是進來叫他吃晚飯的，「等我兩分鐘發個作業。」

「……哦。」

法學概論是大一的課程，應該不會有學生認識他吧？

尷尬地退出書房的褚冥漾，卻忘記上學期的期中考，他曾經去這個班級監考過，而且當天還被學妹塞了封情書。

和冰炎一起享用完晚餐，又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滑手機的褚冥漾聽到旁邊床頭櫃上冰炎手機鈴響響起的聲音，瞄了眼來電顯示後對著浴室方向大喊：「亞，夏碎哥打給你。」

「你接。」水聲停下幾秒，爾後傳來回話聲。

「喔。」

按下接通鍵，還來不及打招呼，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夏碎帶著笑意的調侃，「呦！冰炎，不容易啊，你家害羞的褚終於捨得出來宣示主權了？」

「呃、……」

「咳！抱歉，是褚啊。」一不小心調侃到正主身上，饒是夏碎也有些尷尬。

「嗯。」褚冥漾抬手搔搔臉頰，「那個、夏碎哥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今天下午冰炎幫安因代課，你是不是出現在鏡頭裡面過？」

「被認出來了嗎？」

「是啊，應該全校都知道了，現在學院論壇裡面還滿熱鬧的。」夏碎語氣頓了下，才又將話題往下接，「你跟冰炎討論一下，看要不要刪帖？」

「我……」

走出浴室的冰炎從褚冥漾耳邊拿走手機，然後按下擴音，才放回褚冥漾手上，「夏，什麼事？」

電話那端的夏碎又將事情重新論述一遍。

「嗯，刪了吧。」一邊擦著頭髮，冰炎聽完以後直接回應。

下一秒，褚冥漾出聲反駁冰炎的決定，「不用。」

「褚？」冰炎疑惑的視線投向褚冥漾。

「我們都是合法夫夫了，宣示主權不可以嗎？」褚冥漾回望著冰炎，對於剛才冰炎一點猶豫也沒有就說要刪除兩人帖子的話語，心裡有些許不舒服。

「可以。」如果不是之前的褚冥漾希望隱瞞，說什麼不想還在學就擁有已婚身分，領證完的當下，冰炎就想公開曬恩愛。

「可你之前不是不想公開？」不只阻止他把結婚證書換成大頭貼，還加條鍊子讓他把婚戒當項鍊戴。

「那時候你碩博連讀，又正要拿教師資格，現在情況不一樣，公開也不影響你了。」褚冥漾這才說出當初一心隱瞞的理由。

「但你還沒畢業。」比照同理，褚冥漾現在和他也有相同處境，這麼多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半刻。

「又沒剩幾天。」褚冥漾撇嘴回應。

「你的教師資格也還沒拿到。」冰炎微微蹙起眉頭，火氣莫名開始上升。

褚冥漾總是優先考慮他的個性怎麼就是改不掉。

「那就先繼續當助教之後再考。」

「不行。」

「我說……你們不用把事情都往壞處想吧？」支持兩人的言論其實不少，雖然當中離不開他們幾個朋友的支持，可在這風氣開放的年代，明事理的已漸漸增加，何況事件倆主人都是法學院出身，只要智商夠腦子沒進水，誰也不會想要被一紙狀書告上法院吃牢飯。

「你們先看完論壇再決定。」夏碎一錘定音，他可不想讓這件事情變成兩人吵架的根源。

「行，再聯絡。」

被夏碎打斷兩人的爭論後，褚冥漾稍微冷靜下頭腦後，說：「對不起，亞。」

不只為剛才，也為曾經。

他一心只想著為冰炎好，卻沒有從冰炎的角度想過。

他們都為了對方而做出一些沒有達成共識的決定。

「不，我也有錯，對不起。」冰炎也跟著道歉。

「那我們扯平。」拉著冰炎一起坐回床邊，褚冥漾重新打開手機上論壇，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嗯。」坐下後，冰炎把濕潤的頭髮撥到另一側單手擦拭，另一邊則傾身讓褚冥漾舒服地抵靠著他的肩膀，與褚冥漾一起瀏覽論壇。

從頭到尾仔細看完後，從褚冥漾表情中讀懂決定的冰炎再次開口確認：「褚，你想好要公開了？不後悔？」

身為Atlantis學院最年輕的教授、也是董事會成員之一，保褚冥漾一個資格的本事必然是有的，如果褚冥漾真的想好要公開，與他攜手共進，他必然掃清一切障礙。

「不後悔。」褚冥漾重重地點下頭，「我就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好。」聽著褚冥漾些微氣鼓鼓的話語，冰炎笑著捏了捏褚冥漾的臉，「乖，別醋了，我是你的。」

冰炎拿起方才放回床頭櫃上的手機，三兩下登入Atlantis學院帳號，然後從相簿中選擇結婚時，他和褚冥漾一起戴上婚戒後十指交扣、而他吻在褚冥漾大拇指上的照片，後簡單地寫下一句【吾愛，褚冥漾。】就艾特褚冥漾後發送出去。

下一秒感受到手機震動的褚冥漾立即選擇轉發，並慎重地回覆，【何其有幸愛上你，過去現在未來，一輩子的愛，全都給你。】

看著那一字一句，冰炎默默地讀了一遍，好像這樣就能刻印到心底一般。

「亞。」褚冥漾傾身上前親了下冰炎的嘴角，眉眼彎彎的模樣笑得很甜，「愛你。」

大掌撫上褚冥漾的右臉頰，像是對待珍寶一般輕輕捧住，冰炎柔和下的眼角滲著柔光，「我也愛你。」

吻，密實的落到正中央。

褚冥漾微微張開雙唇，接納冰炎的吮吻。

這是一個溫柔而綿長的吻，吻得褚冥漾心都快化開，發麻而飽漲的情愫從中漫延到四肢百骸，「唔、好甜……」

舌尖上拉長的透明水絲落在唇邊，輕喘著分開不過一秒，褚冥漾又湊上去一下一下的舔舐著，然後伸出牙齒啃了下冰炎光潔的下顎。

「再繼續你就不用睡了，褚。」冰炎深吸一口氣，才推開褚冥漾坐直身體，爾後從旁撿回毛巾準備起身去吹頭髮，「明天不是要回家？」

歪頭思考幾秒，褚冥漾抱住冰炎的胳膊，「你溫柔點的來一次？」

「不行。」真做下去一次怎麼滿足的了他，到時候讓褚冥漾扶著腰回家被取笑，他又要睡好幾天書房，怎麼算都得不償失。

凝視褚冥漾撇唇委屈的模樣，冰炎軟下聲調輕哄，「回來再滿足你。」

「哼。」知道冰炎本意還是為他好的褚冥漾，最終還是放開冰炎胳膊，然後迅速鑽進被窩背對冰炎。

好笑地看著褚冥漾難得再次展現孩子氣的動作，冰炎彎下腰，在半露在外頭的耳朵上落下輕吻，「晚安，我的褚。」

「……晚安。」

翌日，率先清醒的冰炎拿下兩人垂在心口處交疊的項鍊，將藏了多年的戒指慎重地戴到無名指上。

爾後虔誠地落下一枚輕吻，如同宣誓那一天。

◇

公開夫夫關係之後的日子，依然平穩渡過。

因為疫情改成線上課程的教學方式，讓兩人最大程度避免各種麻煩事，至於網路上的喧鬧，只要不看就與他們無關。

只不過冰炎再也不避諱的行為，時常讓褚冥漾又好笑又無奈。

心知是自己這些年的阻擋將人憋得狠了，在外面想牽個手都不行，於是縱容。

更何況褚冥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藉此敲打沒眼色的桃花們，讓他們知道冰炎是怎麼寵他愛他疼他。

「褚助教，請問題五所說的誹謗罪……」

叩叩——

「等等哦。」

褚冥漾離開座位，走到書房門口將門鎖打開，然後半拉開門向外探出泰半身子。

「亞，有什麼事情嗎？」

「都下課多久了，怎麼還沒結束？你忘了今天和千冬歲他們有約？」冰炎毫不客氣地直接闖進書房。

「沒忘，只是學弟他們還有一些問題……」褚冥漾亦步亦趨地跟在冰炎，有些討好的意思。

畢竟課程十分鐘前就上完，現在耽誤地是他的私人時間，外面等候的冰炎耐心不足是可以想見的。

「哧，這些基礎腦子多記點法條都知道還問你，難不成考試還要你替他們？殊那的課沒那麼好混。」

「冰、冰炎教授？！」

這一堂課的學生們大多還沒反應過來聽到的是褚冥漾與誰的對話，又為什麼進入攝像頭的不是褚冥漾而是冰炎，下一秒就直接黑屏斷線。

幾個操作，就把電腦給關機的冰炎，完全不給褚冥漾任何反應的機會。

「亞，我還沒留課後作業。」褚冥漾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有真的出手阻止冰炎的舉動。

「……」

「好好好，我發給班長請她代發，這樣行了吧？」

「哼。」

怎麼辦，他的丈夫吃醋的小表情好傲嬌好可愛啊！

「亞，我好愛好愛你噢。」

臉上不由得染上一層薄紅，冰炎再次輕輕哼了一聲，說：「我知道。」

我也很愛很愛你，我的褚。

PS.關於為何冰炎與褚冥漾同居就是曝光兩人關係，而不只是室友關係，是因為冰炎住的是學校的職工宿舍，如果不是＂家屬＂無法進入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