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徒蝶ஐ翎凜

［褚冥漾］

時間消磨年輕歲月，如今的你已不在青澀無知、莽撞的菜鳥少年。

七年的時光過去，你添加許多滄桑，清澈的眼眸變得無人能看透的深潭。

你的先天能力讓你的進步如飛躍式的進步，當初看來難考到爆三級跳的黑袍也在前兩年被你拿到，並和夏碎學長成了搭檔，在你的請求下。

不是沒看見他的心疼，不是沒聽見他的嘆息，更不是不知道他答應的原因，只是你仍然選擇忽略，假裝自己從沒看透這些事。

你讓自己變得無比繁忙，你忙得解決公會任務，你忙得解除人們對妖師一族的誤解，你忙得解決大戰的各種負面影響……

你忙著、忙著很多很多事，唯獨只有一件事你不想忙也不敢忙。

你不忙著、想念他。

你不忙著、愛著他。

家人、朋友們關心著你，卻也嘆息著你有如面具般的微笑。

你對不起他們，只是你知道，自從他離開以後，你的心再也不在了。

有如一灘死水。

潛藏在心底的回憶在夢中不斷浮現，但最清晰的永遠是，他的面容。

他的、笑容。

［冰炎］

曾經你的衝動，為了救那深刻在心底的黑髮少年，你不顧死活的救了他，導致靈魂與軀體的分裂，即使前提是你早知壽命因為詛咒絕活不長久，但冰牙與焰之谷卻無法認同你的做法。

他們說，花費巨大的代價並不讓你死去。

因此他們要求你回到你應該待著的時空，千年前。

回歸的你，靜靜地抵抗著那至高的王位。

因為你知道，那從來都不屬於你，即使你再怎麼強悍、能力高超，你都不願意接受。

最後，父親兄長嘆息的放棄了，在你的祝賀與退居一角的幫助下，你的兄長登上王位，只是戒備仍然沒有消除。

直到你刻意消失在歷史之中，淹沒於時光洪流之下。

世人，淡忘了颯彌亞‧伊沐洛‧巴瑟嵐這位悲劇下的誕生的王子殿下。

世人，忘卻了那曾經高高在上的耀眼光環。

時間不斷的沖淡，他們終究體諒了你當初的作為，也原諒了你救下的少年，只是嘆息命運的迴圈如此弄人。

一天、一個月、一年、五年、十年、百年、千年，在你早已記不清的日子裏頭，精靈的淡漠消磨曾經的回憶，幸而、獸王的熱情讓你還記得愛的火熱與心動是什麼感覺。

強大如你，在時光流逝中，無論如何徒勞地挽救著那些片段，仍然不斷從指縫間溜走、淡化。

最終，你告訴自己，學會釋然。

［中途－合篇］

這一日，是你和夏碎學長成為搭檔後的最後一個任務，因為夏碎學長即將繼承藥寺師家主之位，再也無法包容你的任性要求。

你沒有異議，你只有感謝，因此你獻上祝福。

『六芒星動，四界封固，合。』

最後一絲裂縫合起，金光交織銀光，淡化、散去，你才放下結印的雙手，轉頭望向後方持鞭的夏碎學長。

「做得很好，褚。」收起幻武兵器，拿下面具，夏碎溫和的笑容揚起。

「謝謝，還有辛苦您了。」微風吹過你翻飛的黑袍衣襬，你走近他的身邊，帶著誠摯而感激的笑容，那是你近年來甚少露出的真實。

「不用客氣。」夏碎的笑容中帶著嘆息，「……今後你得一個人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好嗎？」

「……好。」你望著他的眼，最終還是答應了。

「後天，我希望你能來。」笑意染上夏碎的眼，他知道，那句話一定會被貫徹。

『如果心能說話，便是咒語般的言。』

因此再也不輕易下達承諾的他，答應了，便會做到。

「我一定不會缺席，獻上我最真摯的祝福，即位儀式一定順利圓滿成功。」你認真地回應。

「希望如此。」

夏碎拍了拍你的頭顱，再度揚起你熟悉的溫暖笑容，「走吧，我們該回報任務了。」

你點點頭，腳下展開了一繁雜而富麗的移送陣法。

那是、你從他那學來的，曾經被諷刺說白了頭髮也學不會的，空間傳送陣。

離開的你們並沒有發現，遠處一被黑斗篷覆蓋下的銀紅一閃而逝。

［冰炎］

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你遇見了他們。

你的搭檔和你的摯愛。

看著他們的互動，你才發現，原來你還是會心痛、會難受。

感覺不曾消失，只是被埋藏。

曾經的你，曾經對你的搭檔說過。

「我和他，不會有未來。」

「拜託你了，幫我照顧褚。」

曾經的你，曾經對你的摯愛說過。

「對不起，我們無法再一起。」

只是你沒想過，如果一件曾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變成了真實，你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而現在，你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你高估了你的心胸，你高估了你的承受度。

你高估了，所有。

因為你太自以為。

以為愛會，永遠不變。

你無法再次發出違心之論。

你只是選擇，再次逃避。

於是你落荒而逃般的，逃離了經過千年之後所遇見的他們。

─────────

［中途－合篇］

一封精緻的邀請函送到了千年後的冰牙。

你沒有拆開。

你不想去面對。

然而一道溫和而威嚴的聲音對你說。

「當初你給出選擇，如今時間到了，不管結果會如何，你都必須去了結。」

於是，你現在站在藥寺師家的門口。

受到許多你可能曾經熟悉，如今陌生的面孔，對你招呼、對你釋放你多年不曾感受過的各種目光。

人群慢慢劃開，你曾經的搭檔來到你面前，露出你記憶中，即使模糊但仍熟悉的微笑，「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夏。」你乾澀著聲音開口，即使這句我回來了，你最想說的那個人不是眼前的夏碎。

即使隔了多年不見，最好的朋友、最熟悉的搭檔，還是猜透你的內心。

「他現在在我的書房，我讓他在那兒……等你。」

此時你些微愕然的神情被他捕捉，他嘆息般地告訴你：「是的，他還在等你。」

「今天，你該告訴他，你真正的選擇了，冰炎殿下。」

「……抱歉。」

「不必對我說抱歉，不是我的，我就沒想過會得到。」

一如你當初面臨王位問題時，你說出口的話語。

於是你笑了。

「我也一樣！所以是我的，我會爭取到底。」

［結局］

原本你打算獻上祝福、露個面後就走的，只是你被留下。

你有一個預感。

或許、早已離開的他，會出現。

於是你接受了夏碎學長的提議，來到他的書房。

一間你在近幾年來熟悉起來的地方。

而在此處，你遇見了你不意外會等候在此的朋友。

──千冬歲。

早在幾年前就繼承雪野家主之位的他，如果顯得更加沉靜而成熟，那份氣質是你羨慕而學不來的，與生俱來的領導風範。

曾經你忌妒過。

但你如今已明瞭。

天底下沒有白得的人事物。

因為你了解，擁有多少能力就必須負擔多少責任。

衝動的年少時期已過去，真實之側的誓言下，你們的友情不曾變過。

這是你一直甚感窩心、心懷感謝的。

你們互相問候了幾句，然後面容嚴肅。

「在神諭之所下見識的真實，你準備好接受抉擇了嗎？漾漾。」

「是的。」

「那麼、傾聽你心底最深處的想法，然後將它說出來吧。」

千冬歲推開了門，一道有些陌生的熟悉身影就站在外頭。

逆著光，你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你卻不可思議的靜下心來，沒有方才的徬徨與不安。

你只是見到他而已，僅僅如此而已，但帶來的卻是其他人無法給予的、安心。

你突然很想衝上去抱住他，告訴他，我好想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我。

只是……

你不知道經過千年的時間，他經過這裡是不是偶然？

你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你？認得你？

你更不知道他是否還愛著你？

你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望著他一步步走向你。

一步步，慢慢看清現在的他。

他變了。

他不在如記憶中的模樣青澀，他也不在鋒芒畢露的展露強大能力。

面容不變。

只是時間刻下了更多的痕跡。

風霜、滄桑、淡然地，許多都不同了。

你一步步地走近他。

你望著他完全不動的身影，心、有些慌有些鈍痛。

你再也感受不到他真實的想法，你也看不透深潭裡的真實情緒。

於是你只能猜測，你只能詢問。

試圖去扭轉曾經變調的枯黃。

「褚，我不知道還不能讓你原諒我曾經說過的，那些傷害你的話語，但經過千年的時間，我還是一直無法忘記你，你可以再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嗎？一個讓我繼續愛你的機會。」

「學長……冰炎殿下，有些事情經過時間的沖刷是會改變的。」抬起眸，目光有些悠遠，聲音有些飄渺……

「只是有些事情就算經過再久的時間也是不變的，我說的對嗎？颯彌亞。」

「你……」

「只是短短一句話小小地報復回來而已，你不會介意吧？」露出微微腹黑的笑容。

「不、不會。」不可否認地，你現在突然埋怨起夏碎居然教壞褚了。

雖然某部份原因好像是因為你……

「那麼颯彌亞‧伊沐洛‧巴瑟嵐你給我記住，不准再丟下我、不准再離開我。」你突然大吼，然後再也擋不住淚水，任由它們直直滑落。

「不會了，永遠不會在丟下你了，我發誓。」

現在的我只想把你永遠留在身邊，怎麼還會丟下你呢。

我很幸慶，我還能擁有你。

我很感激，我還能夠選擇繼續愛著你。

全文完。